昨晚做了一个很有故事的梦,似乎可以写成小说,也可以当作素材。到此刻,多数梦里情景都已忘记,但一些梦中感受仍教人流连。
东杨没追上他那两个兄弟,眼看他们两个的背景越来越小,干脆放弃了追逐,放慢了摩托车的速度在公路上观赏起两边的风景来。
没一会儿,余光之中注意到了旁边似乎跟上来道白影。回过头来望去,一袭白衣飘然在侧,衣袂之间流露出的素雅恬静与来自座下的轰鸣声格格不入,却是同校的黄乐。东杨没怎么看过女生开摩托车驰骋在城市间,更不用说是班里那些兄弟谈论较多的黄乐,不免多看了几眼。黄乐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挑衅般也转过头去与他对视,一脸得意。两人并行。
到了外城,那两兄弟也没联系东杨,东杨更兀自与黄乐结伴,直至傍晚将归,才发信息告知。
回到内县,这一天下来仍似乎梦一场。但也从这天起,东杨与黄乐也熟悉了起来。经常两人结伴出校,路上有时谈笑风生,有时相伴无言,走到东杨的咖啡店之后才分别。也是在那之后,东杨才知道原来黄乐住的地方与自己的咖啡店相距不远,过个马路过条街她就到家了。时光开始如梭,岁月不再蹉跎。
如果没有过去,那便是万般美好。但总有些过去总是过不去。东杨给一个客户送咖啡,地方较偏,七拐八弯终于送到,回来的时候却出现了些状况。从一个胡同口出来,东杨正想着是不是有捷径,身后熟悉而又清亮的嗓音传来:
“东杨!”
似是不可置信般,东杨回过过身,却一下子看到了多年前的女同学。
“宇桐?”东杨想,不应该是她的声音。正讶然间,前面同学身后又探出来两个人。
“小星,苏青!”东杨脱口而出。刚才正是苏青的声音。还未来得急欣喜,更加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声音很轻,但咬字清晰仿佛叩在东杨心上:
“东杨?”
“田静?”东杨已经愕然,慢慢转过头去。前面柔弱似柳伫立墙边,低首垂眉不敢直视的,不是田静是谁?
“田静……”这一轻唤却是叫起前面人儿抬起了头。
是回来了么?东杨在心中念着,但问出来的却是:“你怎么也会在这里?”
田静迟迟未语。但身后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:
“东杨。”
东杨已经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应该怎么形容了,回头看到黄乐一脸疑惑地问他:“这四个人是谁?”
“她们是……”东杨回看了三个初中的同学一眼,说,“这几个是同学。”
“那她呢?”黄乐不依不饶地问。
东杨又回过头去看田静。未待他回答,田静默默地转身离开。
此时黄乐也看了出来,也愤然转身就走。东杨待追过去,又回头想追另外一边的人,心下叫苦不迭。顿足搓手之时,忽然所有人都消失不见,独留空巷,路口,红墙,石路。
“田静,乐乐!”东杨喊了出来。他着急地大喊,却是没听到自己一丁点声音,周围黑成一片,原来是个梦境。冷汗在身上泛起,轻松从眉间散开。
次日,东杨见到黄乐,略微心虚。但黄乐仍是笑意盈然,对东杨的心虚毫不知情。
东杨与黄乐之间最终还是结束了。
那天,东杨回到咖啡店,看到两个兄弟也在,但眼角嘴边都是乌青。
“谁打的?”
“大高个他们。”兄弟甲说。
“你家乐乐的人。”兄弟乙说。
东杨也知道大高个是乐乐的人。
事情的起因没人追究,正如事情的结果没人在意一样。自己的人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,当然不能善罢干休。东杨带着两个兄弟就杀到了大高个的地盘。在那里,东杨见到的还是大高个三个。
大高个三个并不是三个都是大高个,其中两个都不到一米七,但三个平均下来就一米八五以上了。
看到是东杨,大高个也收敛了下,客套询问何事。几人几句言语相激之下,又待打起。之前是二打三,现在三对三,东杨心想应当不亏能够揍回来,却不料里面门打开,从内室又走出了八九个人,个个挑衅地问道:“听说有人要在这里打架?”
这下东杨三人也都虚了,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肯示弱。“人多怎么了?乐乐下的人都只会以多欺少吗?有胆气就一挑一。”说是怎么说,但是东杨心下也清楚,一挑一要是对上大高个,自己这边无论是谁也挑不起来。
果然还是大高个应话了:“既然你提了乐乐姐,那就一挑一。我先上,你们谁想先上来随意。”本来按这里的规矩,一挑一是应战一方先出一个人,然后叫战对面某个人。接下来是哪一方输,则哪一方先出人叫战对面,直至一方认输或出不了人。大高个这样一说,起哄声更是四起。
东杨几人恨恨地瞪着大高个,兄弟甲不堪示弱,走了出来准备接战。
起哄声突然停了下来。鹅黄衣裙走进,却是黄乐。
黄乐看了大高个一眼,大高个连忙退回众人之间。黄乐继续走到东杨前面,低声询问:“今日的事要不就算了?闹大了不管谁输谁赢都不好看。”
东杨久未作声。
黄乐又低声下气地说:“要不我让大高个私下和你兄弟道个歉,今天的事情不要闹了好吗?”
东杨心下也知再坚持下去也无法收场,反会让乐乐难堪,说:“不用了。我们这就离去。”
双方无语,留的一方噤声,走的一方默然。
东杨也不知道自己带着几个兄弟是要做些什么。他们没有可以保护的人,而他也没有了需要保护的人。霎那间,东杨像是想起了谁。
有一天东杨走出教学楼,看到几个人围在墙角。里面似有女生呜咽声,但东杨却感觉也隐隐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。正想走过去看,旁边却走来大高个他们,笑脸阻住了东杨的去路。
“乐乐。”东杨叫了出来。熟悉的声音隐匿了。东杨喊了出来:“乐乐!”仿佛用上了全身之力,声音之中带着怒意。但大高个几个马上就把东杨给架走了。
一天,下雨。出校,回去。
黄乐在校门口等了好些会儿,雨未停,人未至。天色渐黄,雨意更深。大高个三个人看到了校门口的黄乐,撑伞送她回去。走到路口,黄乐在咖啡店前停了下来,看到了前方背朝着她的东杨。
东杨也停了下来,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望着他。但没停多久,又继续迈步往前走,进了咖啡店。
“乐乐姐,你们……”
“没你们的事儿。走吧。”黄乐也回转过身离去。